原创： 孙秋霞 国是直通车

　　从1979年至今，在将近40年的时间里，山东的生产总值（GDP）一直排在全国前三。尤其是改革开放初期，发展势头凶猛的山东，曾一度冲上冠军宝座。说山东是尖子生，一点也不为过。

　　然而，稳居前三的山东最近有点着急了。继被广东、江苏赶超后，山东的地位再次岌岌可危。GDP排名第四的浙江，与山东的差距越来越小。山东与广东的差距也由2008年的5860亿扩大到2018年2.08万亿，与江苏的差距由50亿扩大到1.61万亿。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山东省委书记刘家义直言，“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们陷入了由别人追着跑到追着别人跑的尴尬境地”。

　　山东的地位还能保得住吗？ 

国是直通车 侯雨彤 制图

　　山东的“发家史”

　　就经济底子而言，山东在全国的排名并不差。

　　1978年，山东GDP为225亿元，在全国排名第四。当年排第一的是上海，第二名是江苏，第三名是辽宁。

　　此后，山东的排名不断靠前。1979年，山东挤进全国第三；1981年，山东超过上海排在全国第二；1982年，山东赶超江苏后，问鼎第一。

　　不过，自1989年广东抢走冠军宝座后，山东与江苏在榜眼的位置上纠缠了多年。最后江苏还是占据上风，近几年稳居第二，山东几乎没有赶超的机会，排在第三。

　　值得注意的是，1978年排在山东前面的上海和辽宁，2018年分别排在第十位和第十三位。而山东至今保住了前三的位置，足以说明其经济实力。

国是直通车 侯雨彤 制图

　　山东的发展靠的是什么？

　　“山东沿海地区过去有很多优越条件，比较突出的是拥有几个超4亿吨的大港”，中国区域经济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陈耀告诉中新社国是直通车记者，“山东在打开对外通道方面起步较早，像烟台、青岛等城市曾是中国比较发达的地方。”

　　地处我国东部沿海的山东，位于环渤海经济圈，陆域面积和海域面积各占一半，还占据全国六分之一的海岸线。

青岛港董家口港区30万吨级矿石码头。中新社 赵玥博 摄

　　1984年，国务院批准青岛、烟台为首批沿海对外开放城市。此后，山东半岛经济开放区逐步形成。数据显示，山东进出口总额由1978年的8.7亿美元扩大到2017年的2630.6亿美元，增长301倍，年均增长15.8%。

　　在发展海洋经济方面，山东也抢占了先机。

　　1990年年末，“海上山东”的概念首次在官方文件中提出，这一战略被誉为“跨世纪的工程”，因为这是在世界经济中心向太平洋转移，海洋开发浪潮进入新的历史时期的背景下产生的。

　　作为“海上山东”建设的排头兵，青岛一直走在全国前列。水产养殖的五次“蓝色浪潮”（鱼、虾、贝、藻、参）皆发源于青岛、成形于山东、向全国辐射。

　　2018年，山东海洋生产总值预计达1.6万亿元，占全省地区生产总值的五分之一。刘家义放下豪言，到2022年，山东现代海洋产业增加值将达到2.3万亿元以上，届时山东省GDP将进入 10万亿俱乐部。

　　山东的发展也离不开工业。

　　陈耀指出，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的经济重心在北方，主要集中在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山东的工业基础还是不错。改革开放后的一段时期内，在全国叫得出名字的白色家电品牌并不多，山东算是一个。”

　　苏宁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付一夫告诉国是直通车记者，山东是一个工业大省，尤其是2000年以后重工业非常发达，在中国工业化阶段曾经堪称是一个表率。

　　在世纪之交，有一句话曾经在山东政经两界耳熟能详，即“八十年代看广东，九十年代看浦东，二十一世纪初看山东”。不过，这句话至今很少有人提起。

　　山东着急了

　　尽管山东仍然占据全国第三的位置，但山东领导人最近几次讲话无不透露出着急。

　　刘家义在最新的讲话中指出，山东受相邻区域发展的挤压越来越重。向北，京津冀协同发展势头强劲；向南，长江经济带生机勃勃；向西，中原经济区异军突起，特别是郑州，正从二线省会城市迈向国家中心城市。

　　除了外部环境，山东内部结构也面临困境。

　　“现在，我省在全国区域竞争大棋局中，已经不那么耀眼。产业结构不优，新动能成长不快，发展活力不足，经济效益不高，拉低了山东的区域竞争优势，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们陷入了由别人追着跑到追着别人跑的尴尬境地。”刘家义说。

　　数据显示，从1996年以来，山东GDP增速基本保持在10%以上，并且远超全国平均水平。但从2011年开始，山东GDP增速开始呈现逐年下滑的趋势。2019年第一季度，山东GDP增速只有5.5%，低于全国平均增速6.4%。

　　付一夫告诉国是直通车记者，虽然山东省的GDP在全国还是排在第三，但是跟广东、江苏的差距越来越大。山东的问题主要是市场经济不够发达，导致整个省份经济活力较差。

　　“山东和东北有点像，国企居多，行政力量很强势。而一个地方民营企业越发达，这个地方市场活力越强。就像腾讯、万科、大疆等企业都是从深圳出来的，但是山东能拿得出手的民营企业不多。”付一夫说。

　　在陈耀看来，改革开放以后南方发展速度更快，尤其是江浙这一代发展活力更强。整个北方与南方的主要差距体现在微观主体的经济活力上。“南方民营经济的活力比山东要好很多，山东产业结构还是偏传统一些，现在跟珠三角甚至长三角比，就显得落后了。”

　　最近，在考察了嘉兴、泉州、宁波、苏州、南通五市之后，山东省潍坊市市委书记惠新安直言：“看了之后，不仅具有强烈的危机感，而且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感，危机感源于今天的差距，恐惧感来自五年、十年、十几年后的差距。”

　　潍坊市位于山东半岛中部，2018年，潍坊GDP达6156.8亿元，增速为6.5%，居山东省第四位，比苏州少12440.7亿元，比宁波少4589.2亿元，比泉州少2310.2亿元，比南通少2270.2亿元。

　　惠新安指出，潍坊市传统制造业占比高，产业竞争力不强。“苏州战略性新兴产业占比达到50.8%，而我市仅为15%，高新技术产业产值占比南通达到50.1%，而我市仅为44.9%”，“产业发展水平我们与他们已处于不同的时代”。

　　潍坊市的困境，可以说是山东的缩影。

　　“如果我们的发展方式涛声依旧，产业结构还是那张旧船票，就永远登不上高质量发展的巨轮，对全国经济增长、节能减排、区域协调发展等，都是一个大拖累。”刘家义说。

烟台滨海观光路边景色。（资料图） 蔡红文 摄

　　山东寻变

　　无论从自身产业结构，还是外部压力来看，山东必须走出一条新路子。

　　在付一夫看来，山东应进一步简政放权，由以往的干预型政府转为服务型政府，把更多的权力放给市场，同时加快产业升级，充分发挥省内主导城市的引领作用，尤其是济南和青岛。

　　2018年年初，国家批复山东建设全国首个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包括济南、青岛、烟台3市全域和山东其他14市国家和省级经济开发区、高新区等。

　　这是山东的又一发展机遇。

　　不过，刘家义指出，动能转换非一朝一夕，山东又是经济大省，船大掉头慢。加上山东两个70%的结构特点，调整起来就是慢上加慢。调快了会得不偿失，调慢了就没有出路。

　　如何找到平衡点，对山东来说也许是一个考验。

　　近两年来，山东关停了散乱污及落后产能企业近十万家，同时淘汰了一些虽然比较先进但在区域布局上不合理的企业。

　　刘家义介绍，山东省新动能增加值占GDP比重由2016年的39%提高到去年的48%，“四新”经济增加值占GDP比重由2016年的20.7%提高到去年的25%左右。

　　陈耀告诉国是直通车记者，山东如果要变，核心还是从内生增长动力上去发力，并且营造好的营商环境，吸引国内外优质人才。“选择一些有优势的领域突破，不要搞同质竞争。”

　　为了培育壮大新动能，目前，山东规划建设了“十强”产业集群，包括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新能源新材料、现代海洋、医养健康等。

上合青岛峰会期间的焰火表演。 中新社记者 杜洋 摄

　　根据规划，到2022年，山东医养健康产业占GDP比重将达到11.5%，其中健康服务产业增加值比重达到60%以上；现代海洋产业增加值将达到2.3万亿元以上，占GDP比重超过23%。

　　“现在我们的GDP增速下降了一点，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下降了一点，有的朋友就担心，山东会不会就这么滑下去？”刘家义说：“我可以负责任地跟大家讲，不仅不会滑下去，我们就是要用这几年的退一步，换得未来几年的健康大踏步向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