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2020年1月29日上午9点41分,“杭州发布”通报,1月28日杭州新增确诊人数19名,其中有2名,正是来自1月24日新加坡酷航的TR188航班。
该航班1月24日从新加坡樟宜机场飞往杭州萧山机场,当航班抵达的第二天,就已确诊2名新冠肺炎患者,现在,这个数字上升至4名。机上335名乘客中,有116人原本飞往武汉,但由于武汉航班取消,他们不得不选择其他航班回国,杭州成了他们集体选择的目的地。
一边是非武汉乘客本能的不安与担忧,另一边是武汉人害怕成为病源的忐忑与回国心切,在两难的抉择面前,谁来保护他们各自的权益?
记者 | 薛芃 驳静
“杭州的先下”
1月24日下午,戴永新一家三口很早就到了樟宜机场,没能买到口罩。远在杭州的大儿子头一天就告诉他,“最好买一点口罩”,他在酒店附近的大商场和几家“7-11”都没能买到。他们一家三口,直到飞机降落后,才从防疫人员手中领到口罩。与4位确诊患者共乘一机的他们,全程没有防护,对于能否顺利解除隔离,戴永新心中忐忑。
同样忐忑的还有徐可与父母。他回想起来,新加坡机场的安检“形同虚设”,尤其是没有测量体温,似乎对当前的疫情显得漫不经心。
原本这架航班上有4个团,其他都是散客。其中的赵女士留意到,酷航更改过一次飞机型号,她后来怀疑,“是为了增加武汉改签杭州的116名乘客临时换的”。得知武汉肺炎疫情后,新加坡酷航决定取消1月23日到2月2日期间所有飞往武汉的航班,原本这些航班的乘客可全额退款或自愿选择酷航其他航班,飞往大陆其他城市及港、澳地区,或将机票无限延期。
徐可一家是登机比较晚的一拨人,坐在飞机的后排。此时,前面的位子已基本坐满。
5个小时后,飞机于1月24日晚上9点半落地杭州萧山国际机场。
一看表,比计划早了15分钟。机舱广播让乘客暂缓行动,按住了部分飞机一停稳就拿取行李的乘客。十几分钟后,上来2位身穿防护服的人。
受访者供图
波音787是宽型客机,有2个通道,2名防疫人员从通道一头开始分发“健康申报卡”。戴永新一家三口的座位在飞机中间一排,发到他们的时候,他问,“为什么不让空姐一起发”,他以平常国际航班乘务员发放入境卡为经验,想不明白为何发表格不能发得高效一点。他得到的回答是,“你不要管”。
跟经验老道的戴永新相比,徐可则“老实”得多,21岁还在读大学的他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感到新鲜。他以为,这些都是航空公司和机场检疫在非常时期的常规程序,和大多数旅客一样,填完表后,耐心地待着等出舱。
从发表格到最终放行,大概花去一个半小时。飞机广播终于通知,“武汉乘客或最近去过武汉的乘客原地不动,其他乘客有序下机”。
徐可坐在最后一个机舱,他跟着人流一点一点往前舱门移动,越往前走,他发现坐着的人越多,他本以为这些乘客只是不愿挤,但从他们身边路过时,低头瞟见,他们表格中“出境地”一栏,无一例外填的都是“武汉”。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整架飞机约有三分之一的座位,都坐着武汉人,远比猜测中多得多。
那一瞬间,徐可心态有点崩了,本能地开始感到恐惧。1月25日这天,新型冠状肺炎通报的全国确诊病例达1975人,其它国家也陆续有诊症病例传出。人虽在“新马”,心思却被每天手机里的信息牵住,这么多“武汉出境者”,更使一家人感到不安。
徐可没想到,在回家的最后一道关卡上,他们和一百多位武汉人共同处在一个密闭空间里,长达7小时。“当时我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但已经做好了被感染的心理准备。我自己倒还好,就是担心爸妈,不是说好多被传染的都是中老年吗?”
机场除夕夜
等他们到机场大厅,离飞机落地有1个多小时。
戴永新在饮水机处,碰到飞机上服务他们那几排的空乘小姐——11名机组人员,将与219名乘客一起被隔离。戴永新回想起,飞行期间,这位空乘曾试图为他们一家三口调换位置,但后来又放弃了。他于是上前问她,“是不是我们边上有武汉乘客”。这位空乘员长得很好看,也是杭州人,不过对她老乡提出的问题,给了一个以模棱两可的答案。
受访者供图
戴永新最后一次看到“武汉人”,就在到达机场大厅后不久。他本以为,下了飞机后,就没有机会与他们再有交集,没想到又看到了,是两位姑娘。她们出现在视野中时,左右各有3名“护法”,将二人护在中间。赵女士也看到了这一幕,她觉得这两位姑娘是“二十出头”,“围着她们的起码有4个人”。他们都是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一行人出现时挺引人注目,朝机场洗手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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