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点接单，晚上8点出货，4月1日，上海嘉定中广国际广告创意产业园内，麦格纳新能源汽车技术有限公司的订单持续滚动，生产车间内忙而不乱。而就在一个月前，公司财务总监陈艳辉还在发愁公司的流动资金问题。

突发的疫情给这家成立不久的企业带来不小影响，即便不开工，人力、厂房都是支出大头。2月8日，上海出台的《上海市全力防控疫情支持服务企业平稳健康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以下简称“支持企业28条”）提出，中小企业承租本市国有企业经营性房产从事生产经营活动，免收2月、3月两个月租金。

新闻一发布，上海市国资委办公电话成了“热线”。“消息是真的吗？”“如何申请？”“可以多免几个月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如此迫切。还没等陈艳辉去联络，免租告知函就发到了他的手上。两个月租金，一共25万元。“这个意外之喜给我们复工提供了缓冲。”陈艳辉说。

类似的例子还有许多，疫情发生以来，促进中小企业平稳恢复生产经营已成为上海政府部门新的共识。

落实——

既当“房东”，又当服务员

杨大姐夫妻二人在嘉定区江桥蔬菜批发市场租了一个摊位做批发生意。春节期间原本是营业旺季，但疫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日前，她在商户们的“抱团取暖”群里得知一个消息：市场房东光明食品集团要给摊主免两个月摊位费。“真的假的？”摊主们有些期待。

“我们确实在着手相关事宜了。”4月1日，记者从光明置地资产部总经理樊建德口中确认了信息的真实性，“部分摊主已经收到3月份摊位费暂时缓交的通知。”

2月8日，“支持企业28条”出台，但在那之前，樊建德和同事们就开始对租户情况进行摸底。2月10日，第一轮摸底情况出来了：光明食品集团涉及减免租金中小企业1.1万户、房产面积超过200万平方米、预计减免租金超过2.2亿元，其中90%以上都是直接签约商户，这意味着，身为房东，需要一户户沟通、解释、办理。

由于“支持企业28条”只涉及中小企业，所以说给摊主免租，其实是房东的自选动作。“前期调研时我们就在讨论，4个市场近5000个摊位，这部分商户要纳入进来吗？根据文件，申请企业要提供审计报告、社保缴纳等专业材料，摊主如何提供？”樊建德告诉记者，疫情期间，摊主们坚持不打烊，在保供应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现在优惠政策出来了，更应该让他们感到暖心，“最后我们决定把摊位也纳入免租名额，由我们自己消化中间的手续流程。”

光明食品集团只是这36家上海市属国企中的一家。据估算，减免房租这一政策惠及全市7万多家中小企业，预计减免超过50亿元“真金白银”。

“减租怎么减，政策不传达清楚不行。”樊建德开玩笑说自己是“既当房东，又当服务员”。翻翻手上的工作笔记，“1万家企业恨不得有1万种特殊情况。”

有的中小企业股权结构中含有国企成分，有在走破产程序的，有2、3月房租已经交了需要退还的……“每一个事项都很复杂，要反复衡量沟通。”樊建德说，“为中小企业减租是个好事，我们要做的就是打通中间环节，坚持一事一议，把政策真正落实下去。”

减租——

既算经济账又算人情账

“政策上都写了，承租国企房屋的中小企业可以减免两个月房租，为什么我的租金没有减免？”上海市虹口区德必创意园经营者贾波近期常常收到这类投诉。他的公司扮演的是二房东角色，“上家”是国企上海电气。

“园区房屋确实是从上海电气承租的，但是当初承租的是毛坯房，我们也投入成本用于园区的装修、改造和维护。”贾波提及此事也有些无奈。

点开36家市属国企房租减免公告，每家都对“转租人”进行了特别说明，确保减免租金落到中小企业主手中。但实际落实过程中，情况却并非一帆风顺。尤其是3月初，“12345”上海市民服务热线中，有关“转租人”的投诉居高不下。

“如果转租人是国有企业子公司，同为国企，我们要求租金减免百分百落实到终端，同时形成书面说明，如果未履行约定，则有相关处罚措施。”上海电气置业常务副总经理席庆文说，“但二房东是民企的话，就复杂些。”

解决问题需要具体办法，这十分考验房东们的经验和能力。“二房东对园区进行主题化改造后，在招商能力上比我们有优势，这部分积极性不能打压。但二房东不让渡租金差价，又会流失客户，这笔账我们也要替他们算清楚。”上海电气置业副总经理盛志忠同时也是上海电气房租减免项目沟通组的组长，他和二房东沟通时都会摆出两笔账：经济账和人情账。

“如果现有商户流失了，重新招商少则3个月，多则半年，你可以等吗？招到新商户，你不得再免租两个月吗？房屋至少空置半年，你能承受吗？”3月上旬，当盛志忠甩出这三连问时，贾波有些犹豫了。“这个时候你如果能够让利，和客户们共克时艰，续签回头客和新客户哪个重要？”盛志忠又摆出了人情账。经过反复沟通，贾波最终同意减免了一半房租。